【庄季】甘之如饴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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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哥生日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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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捏捏山根,闭着眼睛把医师袍的扣子打开,脱掉,搭在椅背上。他没想到上班才一个星期,医院大大小小的手术他做了十三台,他快累成陀螺了,却还是要面对一个又一个的的病患。说实话,这种病患量他只在做噩梦的时候见过。待到最后一个病人起身离开,已经不见半个太阳,他无力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一个小护士走进来说有人找他,他不由得有点奇怪,这么晚了这些病人不累吗,饿着肚子来找医生?这个时候进来的不会是挂号的病人,最应该是去拍了片子没有及时找到他看问题的。他没有多想,又把医师袍披上,等着病人进来。到过了一小会,他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走进,下意识头也没抬,对着电脑打开医院的系统。“请坐。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吃顿饭。”

庄恕听到这么不搭边界的答案,才想到要看一眼面前的“病患”。看到季白坐在自己面前一如十年前那样调皮的笑容,他先是惊叹,岁月不饶人两个人居然都多多少少有些变化,而后又是回以季白一个同样的笑容。

笑世界这么大,命运却还在多年后把他和季白的生命线扯在一块。

季白见庄恕一直愣神又不说话,便打趣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打趣只是打趣,他打心里非常自信庄恕一定记得他。不论那时候的季白青涩,狂妄,吃不惯美国沙拉,会因为衣服穿少了着凉发烧,喜欢打篮球,不会拍照的时候摆一个好看的姿势,还会嫌重把几瓶老干妈留在床底。庄恕一定都记得。

庄恕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黑得都快认不出了。”

两人混杂的笑声传出来,护士和病人都不由得看向这间奇怪的门诊室。两人安静下来后庄恕发觉饿了,季白找了附近一家不错的馆子,继续叙旧。

等最后一道热腾腾的麻辣小龙虾被服务员端上来,季白早就戴好手套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动。庄恕看着,竟发现这孩子和十年前一样,对美食毫不留情。

“你回国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联系?”季白把刚剥好的小龙虾放在白米饭上,从盘子里又捡了一只继续剥。

“没多久…一个星期前回来的。”庄恕只夹了旁边的青菜塞到嘴里,“我回来怎么和你联系啊?你手机号MSN有留给我一个吗?对了,你不是在北京吗?”

“我家是在北京啊,可是我工作了就出来了嘛!说起来还是挺有缘的,高二时我一心想逃离我妈的统治范围,跑到美国快活了一个星期,碰到了你,现在我工作了真的逃离了我妈,还能碰见你!”季白扒拉了一口米饭,“你说是不是?”

庄恕没觉得季白那年去美国有逃离阿姨的统治,至少每天都要打电话报备自己去哪里玩了跟哪个同学去的的时候,他都在一旁听着呢。但是他还是非常给季白面子的点了点头。

“你在美国待的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季白问。

“受邀。”庄恕给季白夹了一块排骨,季白点头示谢,“来这里进行一个研究,顺便就职。而且这是我老家。”

季白惊讶:“这么巧?我刚毕业工作分配就来这了。一直没变过,主要是要调走的话我也不愿意,只有这地方能离我妈远一点。嗯…算算也有六七年了。”

庄恕点头,感谢上苍没有让季白问出为什么出国那个冷冰冰的问题,他抓住了一切机会把话题尽量岔开,问道:“你现在是…”

“刑警。”季白回答得干脆,接着吃了一只小龙虾,“我做到了,十年前我跟你讲过的。”

“刑警?”庄恕疑问,仔细回想十年前的某一次谈话,回想不出来时用筷子猛戳米饭,“那你妈妈不会反对吗?”

季白得意,做摊手状:“反对有什么用?我高考报名考警校时,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已经成年了,他们应当尊重我的选择才对。我妈拗,我就比我妈更拗,当然就能做刑警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我爷爷的帮忙,我软磨硬泡两个小时,都不如我爷爷一句话好用。不过咧,我这不是也跑到这来了吗?远离北京,远离我妈。这样我会活得更舒坦一点,心里和身体上都是。”

季白剥小龙虾剥的快,剥好了顺便给庄恕几只,他见庄恕只吃排骨和青菜,以为他嫌麻烦不肯戴手套自己动手。庄恕看着季白不停的给自己碗里塞小龙虾,他不得不让他停止。“我不太喜欢吃辣的,不用给我剥了。”

季白缩回手,把正要放进庄恕碗里的小龙虾吃了:“你不吃辣啊?早说呀…”点餐的时候庄恕说随意,交给季白随便点,他二话不说就先把招牌的麻辣小龙虾点了。

庄恕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不是不喜欢吃辣,是一吃辣他的理智就会被小时候和妈妈吃川菜被辣得痛哭流涕的记忆给冲毁,他不会在别人面前吃一切辣的东西,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没事,你吃也行。”

季白咂咂嘴:“好吧。”季白先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会庄恕,最终还是把小龙虾都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两人没吃多久,结账走人。走在城市的道路上,看着路边的灯,人,车。两人一时间都觉得美得不得了。大约是刚到农历十五,月亮又大又圆,高楼之间霓虹灯璀璨闪烁,敌不过月亮的清辉和皎洁。两人驻足望了一会月亮,看得出神。

“在古代,月圆之夜是不是一家人要团聚啊?”庄恕问道。作为一个离开中国几十年,又接受美国教育几十年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并不幼稚,且非常值得研究。

季白看得痴,也没看庄恕,就说:“差不多。月亮代表思念和团圆,还有孤独寂寞。”

“孤独寂寞?”

“是啊。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可不就是实在无聊实在寂寞到不行,才邀请月亮和他一起喝酒呢吗?不过月亮不会喝酒。他还是寂寞。”

庄恕有点蒙,李白他是知道的,那句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不太熟。听着季白机关枪似的说出来,他一时不理解,只懂得了最后一句“他还是寂寞”。庄恕不说话,努力消化一下季白说的一切。思念,团圆,孤独寂寞。

“那我们现在算团圆吗?”庄恕问得认真。

季白扭头看庄恕,仔细想了想,对了这个人是在美国待久了语文可能不太好。严格来说他们俩今天这次碰面不算在“团圆”的范畴里,团圆是一家人的相聚,他们应该叫“重逢”。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庄恕认为都差不多,那就允许在他面前将这两个词混为一谈。再说,他们分别十年依然重聚,没准他们就有成为一家人的潜质呢?“算!”

庄恕点点头,表示学到。季白也装作没事人一样的,领着庄恕走:“你现在住哪?”

“我现在住酒店。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找到好房子。”庄恕给季白指了指他住的酒店,酒店的招牌在市里叫的响亮,以服务和价格极贵闻名。

季白不满的努努嘴:“太贵了。不然你到我这来?和我一起摊房租比住那便宜好几倍。而且离你们医院也挺近,交通什么的也都方便。”

庄恕正愁没人收留他,这两天他委婉的问了很多人能否借宿,或者帮忙找个安身之所,可是几天下来无果而终。他高兴在自己终于能有个人住的地方,而不是冷冰冰的酒店没有烟火气,咧开嘴笑了:“可以。没打扰就好。”

“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不打扰。”

庄恕想想,的确是这样的。两人十年前就住在一起过了呢。

庄恕的行李少得简单,趁这几天手术少,把东西都扔到季白家里。季白厚道的准备了一些家用,庄恕感激不已。虽然季白口口声声说这是“自己家”,但他坦白告诉庄恕这房子是租来的,毕竟以人民警察的工资暂时还买不起房。租金算不上贵,但房子还是不错的,采光,通风,景色都很好。庄恕打扫客房的时候发现上面落了一层灰,打电话问季白,季白说他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在客房出没过了,难免不知道客房可能一片狼藉,他抱歉的让庄恕自己打扫卫生,因为他要加班。

庄恕无奈,起身去拿抹布,路过客厅时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季白愣得可爱,庄恕笑得开心。

他居然还留着?庄恕看着这张十年前的照片发呆。他端起相框仔细看,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其中的一角因为碰水已经有些糊,好在,里面的人没事。

庄恕对着照片独自感慨一小会,终于想起要干正事,挪步去拿抹布。庄恕打扫好客房,还算比较早,看季白还没回来就打算把房间的卫生全包了。扫地的时候,看着季白开着门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会要不要进去。

季白把钥匙给庄恕是在医院,好让庄恕一下班就动手挪窝。或许是这个房子常年没有陌生人出入,季白的房间索性敞着门口,像是欢迎着庄恕。庄恕拎着扫把做了一分钟的头脑风暴。

他最后得出结论:算了不进了。毕竟房间这个东西还挺私密的对吧?

庄恕基本上做完大扫除也快十点,季白掐着点回家,发现家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戏称庄恕为“田螺姑娘”。

庄恕不解:“田螺姑娘是谁?”

“一个很贤惠的女子,而且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季白吸溜了一口庄恕为他下的面。季白刚进门肚子就非常不客气的把主人很饿这一事实昭告天下,很巧的,庄恕听见了,义不容辞的以最快的速度给季白做了一碗面。

庄恕基本听懂“田螺姑娘”是个夸人的词,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季白说道:“那我应该是田螺先生吧?”

季白吃到一半的面差点没吐出来,他稍作调整,抬头迎上庄恕渴望答案的眼睛。“是。”

庄恕满意得很,收拾衣服去洗澡,剩季白一个人在餐桌上琢磨着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

庄恕搬到季白家里后真的方便很多,去医院的路上有一家早点特别符合他胃口,他在那里解决饱腹问题后直接去医院,省时省力,庄恕每天早上到医院都心情愉悦。季白的生活目前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家里多了些烟火气,多了个人彼此照顾而已,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同,区别于在学校和同学住宿,更令人对于生活报以期待,特别是回家后期待着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比较有一个“家”的感觉。

庄恕在医院兢兢业业获得很多好评,病患知道他是美国来的专家,拼了老命似的挂他的专家号,庄恕忙的昏天黑地,每天临近下班时间都是咬着后槽牙坚持。庄恕到了下班时间几乎没了什么力气去资料室。

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庄恕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动身去资料室。

资料室虽然不是杂乱无章,但海量资料还是让庄恕无从下手。管理员已经下班,好心的留下钥匙后拜拜走人。庄恕脑袋顿时大起来。

“庄教授?”钟西北看见资料室亮着灯,以为是勤奋的管理员还在整理资料,打算着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居然遇见庄恕。

他对庄恕无感,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美国回来的所谓专家来仁合工作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可是工作上的交集让他对庄恕很是佩服,在专业领域里他相当于一个权威。所以他总觉得庄恕有秘密。

庄恕正对着一排排的资料架发愁,碰巧来了一个帮手,而且是一个知晓当年事故的帮手,他心中感激上天一万遍。“钟主任,您来得正好。您知道关于利多卡因至敏的相关资料存放在哪里吗?”

听到利多卡因至敏,钟西北开始警惕起来。利多卡因至敏在医学界早就不是秘密,庄恕要找相关资料……钟西北不由得将三十年前的事故和他联系在一起。

“钟主任,我没有恶意。”庄恕看出了钟西北眼中的犹豫和疑问,“我是小斌啊,钟伯伯。”

钟西北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震惊于小斌还会回到仁合,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地方;还震惊于小斌改名换姓,真的回来寻找真相了。张淑梅年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子里,慢慢的和眼前的庄恕重合,竟然有几分相似。钟西北一时难以辨别真假,只会问:“你是…小斌?”

庄恕点点头:“是。我回来了。”

季白第一次回家时发现房间的灯是全灭的,以往庄恕会比他早回家很多,这段时间他可以做饭做菜,甚至打开电脑写点东西等待季白归来。这样的日子将近持续了两个星期,在今天陡然截止。季白带着一丢丢的失落推开家门。

家里没人,他开始承担起庄恕的角色,做饭做菜,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忙活。虽然他独居时这些事情也都是他一个人做,但庄恕搬进来后,他似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庄恕的存在,包括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一顿晚餐,一袋水果,一个礼物。仿佛这些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就是自己为自己准备的。季白细细想,发现自己异常霸道。

准备饭菜时间不长,季白偷懒的煮了一锅汤,安安心心的洗澡去了。庄恕在季白洗完澡去拿睡衣的间隙回到家,开门看见季白只大大咧咧的套着一件裤衩,手里的体恤还没来得及穿。庄恕看着健康的身躯尴尬的点了点头:“Hello。”

季白以最快的速度套上体恤,抱歉的笑笑:“回来了?吃东西了吗?”

庄恕摇摇头。一下班就栽倒资料室里,出来时已星辰漫布,他没有心情进食,只想回家好好休息。

“正好,有汤喝。”季白盛出一碗端到餐桌上,摆好碗筷,请庄恕享用。“你没尝过我的手艺吧?来试一下吧。”

庄恕也饿,大口大口的进食让他充满快感,他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一碗汤。他抽出纸巾抹嘴,努力向季白笑了一下:“不错,汤很够味。很好喝。”

季白看出庄恕有恙,没有挑明。他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庄恕闷着不出声喝汤,绝对不是饿的样子,倒像是遇到了一些不妙的事。庄恕不是嫌疑人,季白不想也不能审。他相信如果那些事情真的需要两个人来分担一下,庄恕会开口告诉他秘密。

“喝这么快,对身体不好。”季白又给庄恕盛了一碗汤,再添了点米饭。万事不妙,身体最重要,比什么都有用。

庄恕闻言,点点头表示谢谢提醒。用勺子一口一口舀来喝。庄恕从资料室出来后只觉得身心俱疲,还考虑了一会要不要打的回来,他也比较担心思绪混乱的他开车会不会出事。他和钟西北的谈话结论较灰暗:已成定局,道歉难得。他非常需要一个发泄口,所以他选择飞快的回家,这个地方能给他一些安全的感觉,而不是像收容所里开着暖气的那种硬邦邦的温度。

他实在太需要发泄,季白却不是那个发泄口,他不能给人徒添烦恼,哪怕看起来他们关系不错。人家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要替你承担这些重量呢?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庄恕吃了两口米饭,撂下筷子走人回房间,没过多久,灯灭。季白就知道庄恕睡了。季白收拾好碗筷,也无心在做其他事,跑回房间扯上被子睡觉。

这一夜,两人心有灵犀的失眠了。庄恕无奈于三十年前的案件,而季白却苦恼于庄恕今晚的异常。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人家烦人家的,关你屁事啊!睡觉!

第二天季白还是顶着两黑眼圈去上班。赵寒看见,惊奇的得不得了:“呦?三哥还有失眠的一天呐?”

姚檬在一旁落井下石:“这都成国宝了,喜欢季队的人岂不是更多了?”

季白假公济私的把他俩赶去写报告,将一些重要事宜交给许诩处理,自己在办公室里偷偷的睡了十五分钟。

庄恕则是在家里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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